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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酥轻点头,无他言。

翠微又看了眼寒酥神色,没多留,悄声退出去。

又不知过去了多久,寒酥转眸,才去端起床头小几上的那碗风寒药。碗边几乎要碰到唇上,浓烈的苦味儿扑过来。

寒酥微怔。

遇见封岌的第一日,她踩着过往所有礼义廉耻献身讨好,只求留她和妹妹跟在军中。她的献好并没有奏效。第二天天亮,她之所以没有离开军中,是因为她高烧不退。

她是那么害怕,怕就这样病死,后来回忆时都带着恐惧。如果她就那么死了,那笙笙怎么办?她於昏迷中不停地哭与挣扎,她头一次那么想要活着。

她喘息着醒来,看见身边的将军。

“醒了?可能自己喝药?”他漠然问。

她努力抬手去接,汤药从碗中洒出,滴在她身上的外袍。她这才发现裹身的厚毯被拿走了,她身上裹了一件封岌的外袍。后来一连多日,她都只穿着他那件青灰的宽大外袍……

那碗汤药,最后是封岌喂她喝下。

寒酥窍指轻颤,将手中发烫的风寒药放回去。她眉心春水皱般一点一点蹙起,眸中渐渐蓄了泪,泪水盈眶不能盛,沉甸甸地坠下来。然后眼泪接二连三一颗颗地坠落。

她一直不愿意回忆来京路上的事情。反覆梦魇折磨着她不说,今日又落得这般境况。她从不后悔当初的选择,不为自己委屈,连落泪也不肯。可那些拚命被她压在心底的委屈,今日因再遇他,而一股脑全涌了出来,再也压不住。

父亲少时高中被称为才子,为官之路刚正不阿两袖清风,带她读书让她明理……她也是被父母万千疼宠仔细教导自尊自重长大的女郎。

寒酥紧抿着唇不够,再用手心压了唇齿,不让自己哭出声来——被别人听见不好。

门口的响动让寒酥皱眉,她不愿意被人看见这样狼狈的模样。她抬眼,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是妹妹小小的身影。

寒酥弯唇,眼泪还在坠落,却尽量用带笑的声音开口:“笙笙怎么过来了?”

“姐姐没来找我。说好了的。”寒笙一边说一边缓慢往屋子走。

“是姐姐忘了。”寒酥语气温柔声音带笑,同时却又一颗泪坠下来。

待寒笙走到床边,寒酥朝她伸手,让她挨着自己坐。

“姐姐,前面是不是很多人很热闹?”寒笙转过脸来,大致望着姐姐的方向。

“是很热闹,东西都换了新的呢。等下回……”寒酥喉间微哽差点藏不住哽咽,她缓了一口气,继续用含笑的声音说:“等笙笙眼睛好了,咱们一起去。”

她望着妹妹空洞无神的双眸,又一颗泪珠坠落。

寒笙微微侧过脸,然后挪了挪身。寒酥见她想脱鞋,赶忙帮她。寒笙脱了鞋子,在床边跪坐直起身。

“怎么了?”寒酥不明所以。

寒笙没说话,伸出一双小短胳膊抱住姐姐,小小的手从姐姐胳膊下穿过去,轻轻拍着姐姐的背,软声:“姐姐不哭。”